7
我回了院子。
谢时安应是等了许久。
他木楞楞地望着我,像是丢了魂似的。
我轻唤了一声。
「侯爷?」
谢时安这才回过神。
他扯着我回了房。
层层帷幔落下。
谢时安伏在我的身上。
似是恨不得把我拆吃入腹一样。
等到停下来时。
我浑身都没了力气。
谢时安还是不肯松开我,他紧紧地拥着我。
我们谁都没开口。
过了很久。
我以为他应是睡着了。
谢时安却幽幽开口:「你爱过我吗?」
嗓音低压暗沉,似乎正压抑着某种情绪。
我怔了怔。
应是装得久了,骗人的话张嘴就来。
「娇娘爱慕侯爷好久了呢~」
环在我腰侧的手臂紧了紧。
谢时安沉默了好一会儿,我以为他不会再开口的时候。
谢时安问我:「那虞晚乔爱我吗?」
他知道了?
我推开他的手臂,起身。
拢了拢身上的衣裳。
谢时安一个翻身,大跨步下床,掐着我的脖子,把我抵在墙上。
他眼底泛着猩红的血丝,声音轻颤。
「虞晚乔,你爱过我吗?」
我直勾勾地回视他。
「从未。」
谢时安另一手抬起,捂着我的嘴。
他摇了摇头,冷眼睨着我,面容上满是怒气。
「我不介意你是为什么进府,但从今往后,就算是装,你也得装到底!」
「你还是娇娘,我还是谢时安。」
谢时安什么都知道。
他知道我对沈知微做了什么,可还是没有阻止。
他默许了。
这就是让沈知微隐隐得意的爱?
我心下一阵寒凉。
扭着身子想躲开谢时安的禁锢。
可他掐着我脖子的手慢慢收拢,越来越紧。
我抓挠在他的手臂上,留下一道道红痕。
直到我的面色涨得通红。
谢时安才一把把我甩开。
他居高临下地深深看了我一眼,这才阔步离开。
我被关了起来。
关在小院里,除了谢时安和竹摇,我谁都见不到。
听说,沈知微现在瘫在床上,连自己的屎尿都控制不住。
我的身子越来越差。
倒春寒的时候生了场病。
反反复复好久。
谢时安夜里总是偷偷来看我。
其实,我是知道的。
身子太疼,睡不着。
他身上带着酒气,一直把玩着我的手,不停揉捏。
我以为他玩够了就走。
谁知道。
耳边传来窸窸窣窣地脱衣服的声音。
谢时安嘶哑着声音,小声嘟囔着:「本侯的女人,想碰就碰。」
「管她乐不乐意呢!」
黑暗中,我睁开眼,说:
「谢时安,放我回家吧!」
「我想爹娘了!」
谢时安鬼鬼祟祟往床榻内侧爬的动作一顿。
月光散落下来,照在他的身上。
谢时安眉头紧蹙,冷了声音说:「娇娘,这儿以后就是你的家!」
我小声念叨。
「我的名字是爹爹找了人算的,我叫虞晚乔。」
「爹娘在等我回家。」
谢时安压抑着怒气,沉声说:「再敢提回家,我就掘了你爹娘的坟!」
我病得越来越重。
竹摇总是哭,哭得我心烦,就求了谢时安放了她的奴籍逐出府去。
谢时安不哭,却总是守着我,亦步亦趋的。
后来,我死了,死得没什么痛苦。
死前我死命地攥着他的手腕,求他:「侯爷,我想回家。」
「我家住在大柳村,门口有棵柿子树,我爹娘只有我一个女儿,他们在等我回家……」
番外。
谢时安视角。
第一次见到虞晚乔时,她名唤娇娘。
是满春院里的妓子。
我以为她和旁的人没什么不同。
无非是图我钱财或是权势。
可她进府后,什么都不求。
不求我日日陪着她,也不求赏赐。
她见到总是娇娇地笑,似乎永远都会在那座小院里等我。
娇娘坏了身子。
府医说很难再有孕,我恨不得把所有人都杀了。
可娇娘只哭了那一次,就再也没念叨。
还是像往常那样。
无欲无求。
她像是天上的谪仙,人间惊鸿一瞥。
没什么能留得住她似的。
我有些慌,怕不知哪日睡醒,她就回了天宫。
管事说,她是大柳村的虞晚乔,不是满春院爱慕我的娇娘。
那有什么关系。
管事说,虞晚乔的爹娘曾得罪了沈知微,夜里就丧命了。
那又有什么关系。
娇娘要报复那便报复。
沈知微属实是被惯坏了,付出代价也是应当。
可是,沈知微不该,不该害了我和娇娘的孩子。
若是孩子还在的话。
说不得她就愿意留下了呢?
沈知微瘫痪在床时,我去看过一眼。
她嘴眼歪斜,口水控制不住地往下流,拉成丝又在半空中断开。
即便是成了这副模样,她还趾高气扬地嚷了一通。
她身边的婢女说。
沈知微的意思是,娇娘害了她。
我知道呀。
我早就知道了。
沈知微见我面色平平,猜到了。
她伸出手想抓我。
我往后一躲。
沈知微直挺挺地跌下床,额头撞在床角上。
鲜血汩汩流出。
到了这时候,沈知微还不忘匍匐着往我脚边爬。
她叽里呱啦地喊叫着。
婢女愣了愣,这才转述说:「夫人说,诅咒你此生不得所爱。」
我气坏了。
一脚大力踹在沈知微背上。
她受不住地喷出一口血雾。
紧接着,房里一阵臭气弥漫开。
哦,是她失禁了。
我嫌恶地转身就走。
不知道是不是沈知微的诅咒生效了。
我的娇娘身体越发不好,整日都在用帕子捂着嘴咳嗽。
我不敢看,怕看到帕子上的血。
娇娘还是丢下我走了。
她说,她想回家。
娇娘,若是有来世,能不能先遇见你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