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章
“塔台……这里是苍龙1号。”
飞行员的声音里，那份属于空军精英的骄傲被彻底碾碎，只剩下纯粹的错愕与荒诞感。
“我已目视目标……但我必须重复确认，你们确定那架737里坐着的……是民航飞行员？”
“他……他妈的，他在用客机飞‘眼镜蛇’机动的雏形来规避气流！”
战斗机飞行员的声音，通过无线电，清晰地传入地面指挥中心的每一个人耳中，带着一种见了鬼般的震撼。
指挥中心内，死寂一片。
用重达数十吨的民航客机，去玩战斗机的极限规避动作？
陈正的喉结剧烈地滑动了一下，他感觉自己几十年来建立的航空常识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撕得粉碎，再按在地上用脚狠狠碾过。
然而，还没等他从这份震撼中回过神来。
轰隆！
一声震耳欲聋的金属爆裂声，仿佛一柄攻城巨锤，狠狠砸在机身左翼！
整个机体猛然向左下方坠去，失控的倾斜角度远超刚才！
……
刚刚捡回一条命的副驾驶李伟，眼球暴凸，死死钉在左引擎仪表区。
那里的所有指针，像是被斩首般，瞬间塌缩归零！
他全身的力气仿佛都被这一眼抽空，喉咙里发出嗬嗬的、如同破风箱般的声音。
“单发……失效……操！我们死定了！”
飞机的一个引擎，在承受了刚才一系列极限操作的过载后，终于不堪重负，彻底报废！
单发失效！
刚刚从地狱爬回来的乘客们，再一次被踹了下去！
周京泽！你这个杀人犯！我就知道你是个扫把星！”
苏蔓那尖利刺耳的叫骂声穿透了舱门，带着无以复加的怨毒与崩溃。
“都是你！是你这个废物把我们所有人都拖下地狱！我当初真是瞎了眼才会看上你！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！”
这一次，机舱内没有人再呵斥她。
因为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二次危机，彻底击溃了心理防线。
死亡的阴影，再次笼罩了每一个人。
然而，在这片混乱和绝望的中心，周京泽的表情，没有半分变化。
他甚至没有去理会苏蔓的尖叫，也没有去看那已经彻底熄火的左引擎仪表。
他的目光，依旧专注地凝视着前方，那双被“鹰眼视觉”强化过的眸子，清晰地“看”着前方大气中每一缕气流的涌动。
他的手，依旧稳稳地放在操作杆上。
沉稳如山。
他开始进行单发引擎迫降的准备程序，调整方向舵，修正因为单侧推力而倾斜的机身，一系列操作行云流水，没有丝毫的慌乱。
“塔台。”
他平静的声音，再一次响起，通过无线电传到地面。
“我需要目标机场，27号跑道自西向东落地时的详细气象参数，包括800英尺到地面的风切变数据、1500英尺以下的侧风风速和风向，以及跑道湿度。”
他一口气报出了一连串复杂到极点的数据需求。
地面指挥中心里，陈正猛地回过神来，对着身后的气象专家大吼：“快！算！把他要的数据都给他！”
几名气象专家手忙脚乱地冲到电脑前，手指在键盘上敲得噼啪作响。
这些数据都是单发迫降时最关键的参数，但计算起来极为复杂，需要庞大的模型支持。
“风……风切变数据模型正在建立，需要三十秒！”
“侧风计算……天啊，他要的精度太高了！”
就在塔台所有人急得满头大汗时，周京泽的声音，再一次淡淡地响起。
“不用算了。”
“风切变临界点在800英尺，方向西南，强度中等。”
“落地侧风15节，正侧。”
“我会从27号跑道南侧45度角切入，利用侧风抵消一部分偏航力矩。”
他直接给出了最终的答案。
那几名气象专家，呆呆地看着自己电脑屏幕上刚刚计算出来的初步结果。
和周京泽报出的数据，分毫不差！
甚至……他给出的“从南侧45度角切入”这个方案，是电脑模型在综合所有数据后，推演出的那个成功率最高，但对飞行员操控要求也最高，近乎苛刻的“最优解”！
陈正看着雷达屏幕上，代表着MU5735的那个光点，倒吸一口凉气。
他的预判……比超级计算机还快！
这个少年，到底是什么怪物？！
“MU5735，你的方案已批准！27号跑道已经清空！所有应急单位已就位！”
陈正的声音带着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和……敬畏。
他已经彻底放弃了指挥，而是将全部的希望，都寄托在了这个神秘的少年身上。
“收到。”
周京泽吐出两个字，随即伸手，按下了起落架的开关。
“准备放起落架。”
副驾驶李伟下意识地应了一声，紧紧盯着仪表盘。
这是最后一步了！只要能成功降落……
然而，命运的玩笑，似乎还没有开够。
嗡——
起落架放下的液压声响到一半，戛然而止。
紧接着，一阵比发动机熄火警报还要刺耳、还要令人心胆俱裂的尖啸声，响彻了整个驾驶舱！
仪表盘上，代表着起落架状态的三个指示灯，只有两个变成了绿色。
而代表着左侧主起落架的那个指示灯，正闪烁着刺目的、绝望的血红色！
李伟的瞳孔，在这一瞬间，缩成了针尖大小。
他的嘴唇哆嗦着，面如死灰，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。
“左……左起落架……”
“卡……卡住了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