傅明霜怔怔地看着陆十屿，还没开口，眼眶就先红了，像个易碎的洋娃娃。

　　这时，一个凄厉的声音打断两人。

　　“傅明霜，你为什么要举报我？！”柳思思朝着傅明霜气势汹汹地跑来，扬起手就要落下。

　　傅明霜吓得缩在陆十屿身后。

　　陆十屿直着身板，微微蹙眉，把傅明霜，很礼貌地推了出去。

　　“抱歉同学，我赶时间。”他事不关己地坐上后座，扬长而去。

　　柳思思看四下无人，更加放肆，一把揪住傅明霜的头发，强迫她转过来面向自己。

　　“啪！”

　　清脆的一巴掌，是傅明霜打的柳思思。

　　柳思思捂着火辣辣的半张脸，不可置信地盯着自己的学生。

　　眼前这位穿着校服的女生，还是那张苍白的脸，可神情却……

　　嚣张乖戾。

　　“老师，你看小爱可爱吗？”

　　傅明霜掀开娃娃的衣领……衣领下，露出了一个微小的摄像头。

　　柳思思错愕地抬头，惶恐地指着傅明霜鼻尖：“果然是你！是你在偷拍！你为什么要搞我？”

　　傅明霜歪着头看她，笑得肆意张扬。，只送她八个字：

　　“道德沦丧、愧为师表。”

　　“是你爸爸先搞我的！”柳思思歇斯底里。

　　“哦，是吗？”傅明霜挑眉。

　　她掏出笔，在课本上随手写下一串号码，一撕，递给了柳思思。

　　“下次有需要打这个电话，会有人帮助你。”

　　柳思思接过，低头一看，脸都绿了，上面写着：

　　110

　　***

　　傅明霜回到家时，她爸已经离开帝都，返回沪市。偌大的别墅空荡荡，只剩下她和一个佣人。

　　晚饭时，傅明霜把娃娃放在饭桌上。长长的餐桌上，只有她和它。

　　“吃吧小爱，今天辛苦咯。”她拿起一把银色的小勺子，递给了娃娃。

　　可这次娃娃没放好，失了重心，倒在它面前的食物上……

　　脏了。

　　傅明霜皱眉，把勺子摔到地上。

　　第二天早上。

　　陆十屿坐在车厢后座，经过隔壁家时，看见那家人的保姆在倒垃圾。

　　快满出来的垃圾，突然掉出来一个熟悉的娃娃。

　　它打扮精致，身前却染着一片食物的污渍。

　　陆十屿收回了视线，戴上耳机。

　　待会，他要作为优秀学生代表讲话，题目是《最纯净明媚的少年》。

　　明明是一潭死水，偏要搅得热血激扬。

　　他似乎越来越擅长做这样的事了。

　　突然，胸口泛起一阵恶心。

　　“怎么了少爷？”

　　司机钟叔透过倒后镜问他。

　　陆十屿扯下半边耳机，疑惑地看着他。

　　钟叔知道他家少爷在听英语，便重复道：“少爷您不舒服吗？”

　　“没什么，新换了药，还没适应而已。”陆十屿又重新戴起耳机，这次，还合上了眼。

　　阳光透过车窗，投在他骨相完美的脸上。

　　一半明，一半暗……

　　“钟叔……”少年似乎想起了什么，又睁开双眼，琥珀的瞳色在阳光下很淡：

　　“折回去，帮我取个东西。”

　　***

　　傅明霜今日又迟到了，回到座位上，大家已经在早读。

　　她不紧不慢地从书包里掏出一个崭新的娃娃，放在书桌上：

　　“小优，今天是你第一天上学，要乖哦。”

　　蔡舒雅偷瞄了她一眼，不敢说话，目光重新回到自己课本上，突然就听到傅明霜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。

　　“啊~~~！！”

　　全班都静下来，看着她。

　　“丢掉！丢掉！”傅明霜盯着自己的抽屉，不停后退，浑身都在抗拒。

　　蔡舒雅惊恐地看了一眼，抽屉里是她傅明霜之前带回来的娃娃，精致的裙子上染了一片污渍。

　　傅明霜把目光移到蔡舒雅身上，厉声道：“脏死了！丢掉！我让你丢掉它！”

　　“不是我放的。”蔡舒雅以为傅明霜误会自己，给自己喊冤。

　　“把它丢掉！我就跟你做朋友。”

　　“切，谁愿意跟你……”蔡舒雅话说到一半，就想起傅明霜阴森森的样子。

　　罢了，不就个脏娃娃？

　　蔡舒雅拿起抽屉里的娃娃，把它丢到教室的垃圾桶。

　　一转身，就看见傅明霜已神色如常，在对着那个叫“小优”的新娃娃，笑眯眯地梳头。

　　仿佛一切都没发生过。

　　蔡舒雅回头看了一眼躺在垃圾桶里的娃娃，差点以为自己撞邪了，不禁打了个冷颤。

　　第一堂课，上周模拟考的试卷发了下来。

　　蔡舒雅拿着自己148分的卷子，正沾沾自喜，然后看到傅明霜，拿着她48分的卷子，也在沾沾自喜。

　　还一下课，便欢天喜地拿着卷子离开教室。

　　傅明霜来到1班门口，拦住了一个女生：

　　“给我找一下……”

　　“陆十屿吗？”女生打断了傅明霜，粗暴地丢下“不在”两个字便离开。

　　谁不认识傅明霜？

　　谁不知道傅明霜一天到晚对陆十屿死缠烂打？

　　真不要脸！

　　女生们都不喜欢她。

　　傅明霜在门口守了一会，终于看见陆十屿拿着水杯离开教室，便拿着卷子跟在他身后：

　　“陆十屿，我这次考得不好，你能教教我吗？”

　　“有不会的问老师。”陆十屿不曾停下脚步，神色淡然。

　　“可我听不懂老师说的。”

　　没有得到回应。

　　“陆十屿，你能走慢点吗？我脚疼。”她昨天膝盖上的伤口还没愈合。

　　“抱歉，我赶时间。”

　　“啊。”

　　傅明霜摔在了陆十屿的脚边。

　　过道上的人，纷纷驻目。

　　陆十屿是所有人眼里的好学生。如今众目睽睽下，一个女生摔倒在他面前，他不可能袖手旁观。

　　十八年来严厉的家教，迫使他弯下了膝盖。

　　他扶起傅明霜。

　　“同学，需要去校医室吗？”

　　“要的要的。”傅明霜委屈得皱着脸，可眼底的狡黠却一闪而过。

　　“好的，那你自便。”陆十屿松开她，拿着水杯继续自顾地往前走。

　　被晾在过道上的傅明霜，脸上所有的情绪瞬间消失，只剩下一张冰冷的脸，眼眸染上一层阴郁。

　　她拿着手里的卷子，反复擦着刚刚陆十屿扶起她时，被他碰过的手腕。

　　擦了又擦，擦了又擦，把白皙的手腕都擦红了。

　　最后，把卷子揉成一团，像丢垃圾一样丢在地上，崭新的白鞋踩了上去。

　　她歪着头，看着陆十屿的背影，勾起唇角，吐出两个字：

　　“垃圾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