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过高副所担忧，顾然这个年轻人，恐怕不会在这里待很久了。

　　短短两天时间，他就干净利落的抓了两个要犯。这在基层派出所是史无前例的战绩。

　　放眼全市，都很少有这样的猛人。

　　关键这小伙子还这么年轻，前途无量啊。

　　他们这个小小的派出所，薪资少不说，工作还巨多！

　　还都是脏活，累活，所以这几年，所里陆陆续续地走了不少坚持不下去的年轻人。

　　不是托关系调离了一线岗位，就是直接转行从事政法相关行业去了。

　　顾然在基层干了五六年，一直兢兢业业，吃苦耐劳。

　　现在突然一下子崭露头角，这可是好多人盼都盼不来的机会。

　　有些老同志，都在基层干了十几年，也未必有这样的机遇。

　　不管顾然是想要进一步升迁也好，还是调离其他岗位也好，恐怕他都不会在这里待很久了。

　　章大海也和高副所长有同样的顾虑。

　　今天金局明确表示，想把顾然调到分局去。

　　当时，章大海就不高兴了：

　　“金局，你怎么总想挖我墙角呢？！我这儿多缺人呐！”

　　金怀民打起了感情牌：

　　“老章，你也快退休了，你还能带着徒弟一块儿退休？”

　　“……”

　　“顾然是你最得意的徒弟，你总得为他打算嘛！给他谋个好前程也是你这个师傅应该给他铺的路嘛。”

　　金局的话犹在耳边。

　　此刻临近黄昏。章大海在自己的所长办公室里，默默地坐着想心事。

　　他点了根烟，烟圈升腾的时候，他仿佛看到了顾然坚定刚毅的面容。

　　一支烟还没有抽完，章大海的心里就做出了决定。

　　尽管舍不得让顾然离开向阳街道派出所，但是为了他的前程，章大海还是希望，自己的爱徒能越飞越高。

　　此时，顾然正准备下班。

　　手机里正好发来秦芳茵的信息：

　　【怎么这么久还不回家？你奶奶一直念叨榛榛。】

　　顾然看了一眼女儿，她正像一只珍稀大熊猫似的，被一群同事围着。

　　他心里有一种奇妙的感觉，既有些得意，又有一些吃味。

　　随手给亲妈回了一条信息：

　　【还在所里。一下班就回去。】

　　信息刚发出没多久，秦芳茵就直接打来电话问：

　　“你不是带榛榛去原来的住处了吗？怎么一眨眼又去上班了？那榛榛呢？”

　　“……我跟你讲，小孩子不是流浪猫狗，要负责任的！”

　　“你可不能随便把小孩放在陌生的环境……”

　　秦芳茵语速飞快地似地一顿输出。

　　顾然只觉震耳欲聋，他把手机拿离耳朵一臂远。

　　老妈太恐怖了，她肯定以为自己把榛榛随便乱丢在哪里了，他能是这种人？！

　　她也不想想，是谁一接到急诊电话，就回医院接诊病患的？

　　小时候的自己，可是经常被她随处一丢，一连着好几天都见不到妈……

　　顾然一边腹诽，一边把电话挂了。

　　“榛榛，爸爸下班了。奶奶催咱们回家。咱们走吧”

　　他顺手拿起外套，牵着女儿的手，准备回去。难得的休假，就不加班了。

　　“啊？榛榛要回家了呀？要常来看叔叔阿姨啊。”

　　同事们不舍地和榛榛挥手道别。

　　“嗯！叔叔阿姨再见。”

　　榛榛乖巧地和大人们挥了挥小手。

　　“爸爸以后上班时，还能再带我单位吗？”

　　她抬着头，充满期待地问顾然，一双眼睛亮晶晶的。

　　她还想再来。

　　因为这里每个人都是好人，他们身上的每一朵云，都漂亮耀眼。她好喜欢他们。

　　不像之前在村子里，只有寥寥无几的人才拥有这么漂亮的云。

　　隔壁的邻居奶奶虽然是好人，但她身体不好。

　　所以，邻居奶奶的云朵看起来淡淡的，像是随时都会消散一样。

　　剩下的人，包括她的亲生爸爸，头上的云都好丑。

　　不是黑魆魆的，就是暗沉沉的，或者脏兮兮的。

　　啊不，那个打算扔掉她的人，现在已经不是她的爸爸了！

　　她现在的爸爸，可是拥有全世界最好看的云的爸爸。

　　榛榛一边想，一边露出甜甜的笑容，开心地和顾然说道：

　　“爸爸，我答应周阿姨，下次来的时候，唱新学的儿歌给她听。我还答应了小丹姐姐，给她扎辫子……”

　　“可是爸爸得工作。爸爸的工作是抓坏人，上班的时候，也不能一直陪着你，照顾你。所以不能每次都带你去呀……”

　　顾然一边开车，一边耐心地和榛榛解释。

　　他没想到，榛榛这么快就和他的同事打成了一片。

　　他和所里的同事，虽然相处融洽，却从来没有走得这么近。

　　一方面他天生不怎么爱和人交际，另一方面他也担心别人知道他的家世，会对他有所误解。

　　这也是他特意在单位附近买了个旧小区居住的原因。

　　他们现在去的顾家，坐落在山顶别墅区，离他单位太远了。

　　光从别墅所属的环山道开到主屋，就得花上半个小时，更别说开到位于市中心的派出所了。

　　顾然正在开的这辆车，是一辆普通的五座小车。

　　朴素低调的车身外观，开在环境优雅的私宅环山道上，实在有点格格不入。

　　顾然可不在乎。他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车上的后视镜。

　　一辆全球限量版的豪车，正跟在他后面，亦步亦趋。

　　顾然一看就知道那辆车的车主是谁。

　　他不免疑惑，今天这辆车怎么开得这么慢。

　　顾望这家伙，平时开车飞快，吃了那么多张罚单，现在倒装起样子来了。难道是司机在开？

　　顾然索性慢悠悠地往前开，故意挫一挫顾望那急躁的性子。

　　此刻，顾望正在后座上埋首看集团的业务报表。

　　小山似的表格，看都看不完。他连头都懒得抬一下。

　　“老方，你怎么开得这么慢。”顾望不耐烦地问。

　　司机老方惶恐地答：“顾总，前面有车。”

　　“超过去啊，这还用我教你？”

　　顾望的语气里有些诧异。

　　老方替他开车这么多年，还不知道他的习惯？

　　这要是他自己开，早就油门一踩，冲上去超车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