温杏牵着着孩子后退了一步，她害怕沈廷州会动手。

　　但顾明砚却没有退缩，他依然站在那里，眼神坚定。

　　“我说，”

　　顾明砚一字一句地重复道：

　　“至少我不会让她受委屈。”

　　空气在这一瞬间凝固了。

　　沈廷州的拳头高高举起，青筋在手背上暴起，眼中燃烧着被羞辱后的怒火。

　　围观的学生们纷纷后退，有人已经开始窃窃私语。

　　“够了！”温杏猛地上前一步：

　　“沈廷州，你就这点能耐？遇到事就只会大声嚷嚷、动手？”

　　她的话像一盆冷水浇在沈廷州头上。

　　他的拳头僵在半空中，脸色一阵青一阵白。

　　这个女人居然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这样说他，说他没能耐，说他只会动粗。

　　那种被看轻的屈辱感比任何伤痛都要刺骨。

　　“温杏……”

　　他的声音颤抖着，拳头缓缓放下，但眼中的愤怒更加炽烈。

　　“你是不是早就看不起我？是不是早就和他不清不楚？”

　　他指向顾明砚的手指都在发抖，声音越来越尖锐：

　　“怪不得我一提离婚你就这么痛快地签字！怪不得你一出门就找到他！温杏，你们是不是早就勾搭好了，就等着我主动离婚！”

　　围观的人群中开始有人交头接耳，指指点点。

　　温杏感受到那些视线像针一样扎在身上，她的脸瞬间涨红了。

　　“沈廷州！”

　　她的声音提高了八度，清澈的嗓音在午后的阳光下显得格外响亮。

　　“你有完没完？离婚是谁提的？是你！为了娶林曼是谁要和我离婚的？是你！现在又是谁来纠缠不清的？还是你！”

　　她牵着沈望的胳膊在颤抖，不是害怕，是被气的。

　　这么多年的委屈和隐忍在这一刻全部爆发出来，像决堤的洪水一样汹涌。

　　“你既然选择了她，就好好过你们的日子去！别再来打扰我们母子！”

　　围观的人群越聚越多，大家都听清了温杏的话。

　　一个卖包子的大婶最先开口：

　　“哎呀，这不是砖窑厂的沈厂长吗？有钱了就变坏了呗，这是要休妻另娶啊。”

　　“就是，人家温杏多好的姑娘，嫁给他这些年还没享多少福，现在倒好，有了钱就想换人了。”

　　一个推着自行车的中年男人也加入了议论。

　　“那女的不就是林曼吗？我就说她三天两头往砖窑厂跑不对劲，感情是做小三去了。”

　　“啧啧，这种女人，前些天不还跟城里来的黄毛厮混，还好意思勾引有妇之夫。”

　　议论声越来越大，越来越难听。

　　林曼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，她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。

　　在她的计划里，应该是温杏灰溜溜地离开，而她作为胜利者接受大家的祝贺。

　　但现在，所有人都在指责她，都在用一种鄙视的眼神看着她。

　　“廷州哥……”

　　她的声音颤抖着，眼泪瞬间涌了出来：

　　“我们走吧，我不想听他们说这些难听的话。”

　　她紧紧抓住沈廷州的胳膊，整个人几乎要贴在他身上，随即“哎哟”一声，差点站不稳。

　　“廷州哥，孩子……孩子在踢我……”

　　她楚楚可怜地看着沈廷州，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：“我害怕……”

　　围观的群众们更义愤填膺了：

　　“哟，还怀上孩子了！沈厂长，真不是东西呀！”

　　沈廷州看着周围那些指指点点的人群，脸色铁青。

　　他最在乎的就是面子，现在被这么多人指着脊梁骨骂，心里的火气更旺了。

　　他多想大喊一声“孩子不是我的”，但他也知道，再这样下去对谁都没好处。

　　他狠狠地瞪了顾明砚一眼，眼中的恶意毫不掩饰：

　　“顾明砚，咱们走着瞧！”

　　说完，他搂着林曼的肩膀，在众人的议论声中快步离开。

　　林曼走得很快，但在转身的那一瞬间，她回头看了温杏一眼，眼中闪过得意的光芒。

　　人群渐渐散去，学校门口重新安静下来。

　　温杏牵着沈望站在原地，感觉双腿有些发软。

　　顾明砚走到她身边，轻声问：

　　“温杏，你没事吧？”

　　“明砚，真是对不起。”

　　她轻咬着下唇，声音里带着深深的愧疚。

　　“刚才的事连累你了，以后……以后你还是少和我们来往吧。沈廷州那个人，他要是真发起疯来，什么事都做得出来。”

　　顾明砚温和的目光透过镜片看向温杏。

　　“温杏，我好歹也是个男人。”

　　他的声音很轻，却带着不容质疑的坚定。

　　“他要是再敢来找你的麻烦，我就对他不客气。”

　　温杏怔了怔，她没想到一向斯文温和的顾明砚会说出这样的话。

　　在她的印象里，他总是那个在诊所里轻声细语，给人看病时格外耐心的温和男人。

　　“可是……”

　　她还想说什么，却被顾明砚温和地打断了。

　　“没有可是。”

　　他的语气温柔却不容拒绝。

　　“我会保护你和望儿的。”

　　沈望一直听着他们的谈话，此时将小手朝顾明砚伸过去：

　　“顾叔叔，抱抱。”

　　顾明砚笑着抱起了他。

　　沈望立刻高兴地搂住了他的脖子，小脸贴在他的肩膀上，显得格外亲昵。

　　“望儿，让顾叔叔累吗？”

　　温杏有些不好意思。

　　“不累。”

　　顾明砚轻拍着孩子的后背，声音里带着真诚的喜爱。

　　“望儿很乖，我很喜欢和他在一起。”

　　温杏低声道：

　　“他爸总说他调皮……”

　　“那是他没眼光。”

　　顾明砚斩钉截铁地回答。

　　沈望在他怀里咯咯笑着，小手拍着他的脸：

　　“顾叔叔，你会讲故事吗？爸爸从来不给我讲故事。”

　　孩子的话让温杏心中一酸。

　　确实，沈廷州忙着厂子的事，回家后不是疲惫就是心事重重，很少有耐心陪孩子。

　　即使偶尔想要亲近，也总是用命令的口吻。

　　“会啊，顾叔叔知道很多故事。”

　　顾明砚温和地回答：

　　“等回家了，叔叔给你讲小兔子和月亮的故事，好不好？”

　　“好！”

　　沈望兴奋地拍手，然后扭头看向温杏：

　　“妈妈，我们和顾叔叔一起回家吧！”

　　温杏看着孩子天真快乐的笑脸，心中涌起复杂的情绪。

　　孩子在沈廷州面前很少这样快乐。

　　顾明砚开始收拾温杏的小摊，动作熟练而细致。

　　“你的手艺真的很好。”

　　他一边整理着东西一边说。

　　“那些学生们都很喜欢，明天肯定还会有更多人来买的。”

　　温杏接过他递来的竹篮，心中涌起暖流。

　　这种被尊重、被重视的感觉让她眼眶有些湿润。

　　“明砚，真的很感谢你。”

　　她的声音有些哽咽。

　　“等我赚到钱了，一定好好报答你的恩情。”

　　“什么恩情不恩情的。”

　　顾明砚摇摇头，抱着沈望朝前走去。

　　“朋友之间互相帮助，不是应该的吗？”

　　三人走在回老屋的路上，暮色四合，街道两旁的商铺开始点亮灯火。

　　沈望在顾明砚怀里不停地说着话，问这问那，顾明砚都耐心地一一回答。

　　偶尔孩子说出什么有趣的话，他还会轻笑出声，声音温和得像春天的风。

　　温杏跟在身后，看着前面一大一小的身影，心中涌起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:

　　生活原来可以这样愉悦、温和，而不是充斥着忍让、憋屈、沉默。

　　离开沈廷州，她才发现，外面根本没下雨。

　　此时，镇子另一头的沈家，沈廷州正在院子里来回踱步。

　　林曼坐在屋里的床沿上，一边轻抚着肚子，一边偷偷观察着他的神色。

　　“廷州哥，你别生气了。”

　　林曼的声音带着哭腔：

　　“都怪我不好，要不是因为我，温杏姐也不会和你闹成这样。”

　　沈廷州停下脚步，烦躁地点燃一根烟。

　　烟雾在夜色中缭绕，模糊了他的脸庞：

　　“这不是你的错。”

　　“可是我心里难受啊。”

　　林曼眼泪又开始往下掉。

　　“我知道温杏姐心里恨我，恨我抢了她的男人。廷州哥，要不我搬出去吧，免得让你们夫妻不和。”

　　“搬哪里去？”

　　沈廷州皱起眉头：

　　“你一个女人，还怀着孕，能去哪里？”

　　林曼抽泣着说：

　　“我可以去河边的那间破屋子，实在不行……实在不行我就跳河算了，省得拖累你们。”

　　她说得楚楚可怜，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。

　　沈廷州听到"跳河"两个字，脸色瞬间变了。

　　他大步走到床边，握住林曼的手。

　　“胡说什么！”

　　他的声音有些粗哑：

　　“你肚子里还怀着孩子，怎么能说这种话！”

　　林曼看到他这样的反应，心里偷偷得意，脸上却更加伤心：

　　“可是我不想让你为难啊。今天在学校门口，那些人指着我们骂，说我是狐狸精，说我勾引有妇之夫。廷州哥，我的名声已经毁了，你的名声也被我连累了。”

　　沈廷州的脸色更加阴沉。

　　今天那场冲突确实让他很没面子，特别是温杏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顶撞他，让他觉得威严扫地。

　　更让他难受的是，她居然为了顾明砚那样做。

　　“温杏她变了。”

　　他喃喃自语。

　　“以前她从来不会这样。”

　　“也许……”

　　林曼小心翼翼地说：

　　“也许温杏姐心里早就有了别人。廷州哥，你想想，她怎么会这么快就找到顾明砚？还住进了他家的老屋？”

　　这话像一根刺扎在沈廷州心上。

　　他确实怀疑过这个问题，但理智告诉他温杏不是那种人。

　　可是今天的她确实和以前不一样了，那种冷漠和决绝，让他感到陌生和不安。

　　沈廷州越想越不是滋味。

　　他走到窗前，望着顾家老屋的方向，想象着温杏此刻在做什么。

　　他想象着她和顾明砚在一起的样子，心中的嫉妒和不安越来越强烈。

　　“不行，我得去看看。”

　　他猛地转身，拿起外套就要往外走。